“一切还顺利吧,大人?”
“挺好的,你呢?城防队好像不再招募侍从了。”
“我就在这儿,老板娘正好缺人手,她同意我在这儿干活儿,每周还能有三个金币。”
弗利克斯说着,喝了口啤酒,泡沫挂在他的嘴唇上,看上去就像是白胡子。
这会儿酒馆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城防队的,今晚要在这儿举行对新队员的欢迎会。酒馆老板是个肥胖的女人,酿的一手好酒,和城防队有着不少交情,那些老队员都爱来这儿喝酒,据说当年帝国的军队打下斯特利丹时就在这儿庆祝,士兵们喝了三天三夜,最后全都醉倒了也没有喝干她的酒。这会儿也是一样,士兵们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有的还唱起了歌。
“嘿!我说,让我们敬这些新来的小伙子们!”
“敬年轻人!”
士兵们纷纷举起大酒杯,白天被揍破了鼻子的弗莱也和大家一起举起了杯子,除了干活儿的时候,他似乎永远都是醉醺醺的。
“哈哈哈,放开喝小伙子们,我这里有的是酒。”
“阿莉!阿莉快过来,看看这些刚来的伙计!”
老板娘的女儿叫阿莉,长得年青漂亮,据说是她在来这里之前就生下了,平常阿莉就在酒馆里打杂,偶尔也给士兵们送些吃的,城防队的人都挺喜欢她,不少老兵是看着她长大的。
“噢,我得去帮忙了,希望您玩得愉快大人!”
弗利克斯向莱多尔敬礼,走进了后面的房间。
“诶?那家伙是谁?”
这时,另一个新兵拿着酒走过来,莱多尔认得他,叫托普。
“酒馆的侍从吧,请坐,托普先生。”
莱多尔示意他坐下,四周的喧嚣让他不得不提高音量。
“哈,你这样子还挺像个骑士,他们说话就是那样的不是吗?叫我亨利就可以了,我可不是什么先生。”
“莱茵多尔,你可以叫我莱多尔。”
“好的,莱多尔,我记得你也是新来的吧,离开部队感觉怎么样?别害羞,白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是觉得军队没前途想出来自己干吧,以前都去过什么地方?”
“噢,我感觉还不是很糟,以前……以前跟着部队也没怎么打仗,都是去些小地方。”
莱多尔和亨利交谈着,他们都穿着去马尔福那儿领的制服——半袖的链甲外套着一层浅色的无袖蓝袍,褐色的兽皮手套和镶钉革靴,在左肩上还别着一个银色的十字章,那代表城防队。
“好了伙计们,接下来该办正事儿了!”
卡尔队长的一声高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举着酒杯站在大厅中间,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
“今天,我们又迎来了十四个兄弟姐妹!他们有的是战场上的英雄,有的不远万里来到这儿……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一样,都在一起,穿上了这身袍子!”
新兵们都坐在一起,认真听队长讲话,队长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莱多尔却是没什么心情,自从渡过了阿索尔海他就没怎么休息过,好在海上的商船发现了他们,上岸后莱多尔也是急忙赶到了斯特利丹,刚好赶上报到,要在水上多飘两天,天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到这儿。不过他依然坐得端正,看着队长那张豪情万丈的脸。“……现在你们都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我们是家人,家人就应该相互照顾!但我们也得坚守自己的岗位,牢记我们的职责!为了斯特利丹!为了帝国!”
卡尔高举着酒杯,眼睛扫过围着他的每一个人。
“为了帝国!”
众人也回应着他,将杯中的酒全数倒入胃里。卡尔喝干杯里的酒,胡乱地擦了擦胡子。
“但所有加入城防队的新弟兄,都要通过一个流程。”
“流程?那是什么?”
亨利问到,这时候莱多尔身边站着几个士兵,他们把他围在中间,双手叉在胸前。
“和老队员一对一单挑,这是每个新兵都要接受的洗礼!”
卡尔高声说到,莱多尔立刻皱起了眉,亨利也是头皮一凉,向四周看去,将他们围住的老战士们都是面带微笑。
“这……”
其他的新兵也是一样,都面面相觑,有的甚至还握住了腰间的长剑。
“噢,别紧张,这只是一场拳击而已,没有武器,也不会伤到你们。”
副官急忙解释着,卡尔点点头,看着新兵们这才不那么紧张。
“每个人都只能赤手空拳,将对方打倒就停。”
卡尔高声宣布着规则,很明显这就是一次酒馆斗殴,老队员想给新人们一些教训,以后也会少出些岔子。莱多尔喝了口酒,这把戏他在圣伊戈欧刚成为骑士的时候就见过了,那时他十五岁。
“那么,谁先来?”
“我来吧,这些新人需要个领头的!”
说着,卡尔解下腰间的佩剑,摘下手套,把长衬衫的袖子给挽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噢,我的天!”
亨利摇了摇头,慢慢地坐到了人群中间。毫无疑问,他可打不过壮的和山猪一样的队长,要真动起手来他只有挨揍的份儿。
“谁先来?”
“我,长官!”
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大高个子,他长得张长脸,有着褐发蓝眼,密集的胡渣覆盖了他整个下巴。
“你叫什么,小子?”
“艾瑞克,长官!”
新兵站在队长身前,看起来就像堵墙。
“好的,艾瑞克,我得事先告诉你,这可能……会有些痛!”
队长突然一拳打在了艾瑞克肚子上,他立刻痛的蜷缩起来,卡尔又是一拳朝他脸砸过去,艾瑞克被打的仰面倒在地上,向后滚了一圈。
“耶!队长!”
“哈哈!揍他!揍他!”
“这就是城防队!噢喔!”
“哈小子,你不是想揍队长吗?”
这时艾瑞克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向卡尔。“砰!”他们撞翻了桌子,卡尔被按在地上,艾瑞克抡起拳头就往队长脸上砸,卡尔举着双臂遮挡,艾瑞克猛地一拳砸下,队长突然头往边上闪开,一把拉住艾瑞克的袖子,手肘向上猛地顶去。“砰!”艾瑞克被撞到下巴,瞬间晕头转向,这时候卡尔再弯曲双腿狠狠地踹出,艾瑞克就像是被线拉住一样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突然脚一软倒了下去。
“呼!哈,好小子,挺能打。”
卡尔坐在一旁,猛灌两口酒解解渴。这时艾瑞克已经被人给拉回去了,他迷糊地趴在桌子上,看起来似乎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唔,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仪式,还有谁想来?”
“嘿卡尔!让我来玩玩儿!”
这时,卡尔身边走过来个高挑的女人,和莱多尔一样有着黑头发,不过是蓝眼睛。她穿着皮甲和无袖蓝袍,看上去并不强壮。“南希,算了吧,这些都是新来的菜鸟。”
她边上的战士说着,脸上充满了戏谑。这当然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尽管卡尔刚刚两下就放倒了艾瑞克,但这女人可不像队长那么壮。
“嘿!说什么呢!”
“我两招就可以撂倒你,要试试吗!”
“……这才像样。”
女人脱下了袍子和外套甲,只穿着皮制文胸,露出了她肩膀上结实的肌肉,还有些刺青和图腾画。她的头发编成一股股小辫子扎在脑后,手上缠着绷带。
“那么谁来?”
“我来!”
这会儿坐在莱多尔边上的亨利跳了起来,他红着脸,鼻子里喷出酒气。莱多尔急忙拉住他,直摇头。
“嘿伙计,你再想想吧。”
“有什么可想的,她不过是一个女人!”
“耶耶,是啊,她只是个女人!”
围在边上的人大声吼着。
“去!把她弄翻!”
“跟她打!跟她打!”
亨利稳步走上前去,站在女人身前,比她高出半个头。他也摘掉了兽皮手套,动了动胳膊,看起来很凶悍。
“你叫什么,小子?”
“亨利。”
亨利突然将手挡在身前,向后退了两步。
“嘿!我可不是卡尔那样只会偷袭的小人!”
南希轮着手臂,斜着眼瞅队长。卡尔呛了口酒,手背过来擦着嘴,耸了耸肩。
“这是经验。”
“别管他了,你到底打不打?”
南希拍着双臂,将双手举到头上,露出手肘和结实的腹肌。亨利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动作,他小心地靠近,和南希绕着圈子。突然,南希一拳横着挥过去,亨利急忙格挡,然而另一拳又如闪电般刺过来,打中亨利的下巴,他的头有些懵了,但双臂还是紧紧地抱住脑袋。剧烈的疼痛从小臂传来,南希的拳头像是狂风一样刮在他身上,这时候,亨利猛地向前扑出,抱着南希想把她撞倒,南希抵住他的肩膀,双腿向后伸直,他们就像公牛角力一样停在那里。
“噢,快看这小子!快瞧啊!”
“嘿!推倒她!”
“弄翻他南希!弄翻他!”
周围的人兴奋地喊着,就像是黑市上的地下拳击。
脚下的地板被他们踩得吱吱响,两人野蛮地比拼着力量。亨利突然抬手朝南希的脸打去,南希偏头躲开,一把推开他,但亨利不肯放手,又是一拳砸向她的头,南希抬起手肘格开,然后顺势转身一肘击中了亨利的后颈。
亨利立刻扑倒飞出,打翻了一旁的桌子,痛苦地摸着脑袋,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
“得了吧小子,你已经站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
老队员们拍着桌子振得酒洒得到处都是,莱多尔急忙过去把亨利拉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
“但……但她,只是个女人呀!”
亨利被莱多尔拖着,感觉就像是烂醉如泥。他啐了口唾沫,还带着血,亨利痛苦地嚎叫着。
“好了好了,就当是你喝醉了然后摔一跤。”
莱多尔将他放在椅子上,为他倒了杯啤酒。亨利抓酒杯猛灌,不一会儿便一动不动的趴在桌上。
莱多尔回过头,看着已经又有好几个新来的被南希给揍趴下。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独自喝酒。
“呼,呼,呼。”
南希突然跳起,膝盖顶在男人的胸口,最后一个上来挑战的新兵仰面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耶!好样的!”
“南希!南希!南希!”
老队员们开始欢呼雀跃,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轮啤酒下肚。老板娘和阿莉热情招呼着士兵们,她们似乎并不担心斗殴。弗利克斯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擦掉地板上的血,他动作很麻利,这活儿在艾瑞堡的时候没有少干。
南希坐下来,一旁的战士递过来毛巾给她擦汗。她抓起酒杯漱了漱口。
“呸!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托尔,他们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呀!”
南希冲着卡尔的副官说着,不耐烦地将毛巾扔到一边。
“我记得你说过有个新兵接住了弗莱的箭?”
“啊,你说那小子。”
“他在哪儿?我挺想看看他。”
“这……喏,在那儿。”
顺着托尔,南希看到了坐在亨利旁的莱多尔。前面还坐着几个新来的,都是刚刚被她揍趴的小子。她站起来,径直走过去。
“噢,天呐!她过来了!”
“噢,见鬼!她想做什么?”
那些个新兵早被南希给吓得不轻,看到她走过来,他们神情紧张的低语着,并退到两旁,为她让出一条路。
南希在莱多尔背后四五步距离时停下,双手插在腰上。
“嘿!新兵!”
莱多尔转身站起来,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是的,长官。”
“白天是你接住了弗莱的箭?”
“是我,长官。”
“你叫什么?”
“莱茵多尔,长官。”
“莱茵多尔·杜克莱恩,那是他的名字。”
这时卡尔走到南希身旁,莱多尔抓住箭时他也很震惊。副官托尔站在一旁,和莱多尔打了个招呼。整个酒馆都盯着他们,之前的喧嚣也变得沉寂。
“唉唉,来看看这个。”
弗利克斯啃着番茄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阿莉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看着战士们围起来的队长和莱多尔。
“你看起来挺聪明,至少不像他们那样傻头傻脑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希指着一旁的新兵,他们也都低下了头,这位“女士”不是他们敢惹的。
“南希·凯文队长。”
莱多尔朝她敬了个礼,南希笑了笑,指着他。
“挺明白的小子!但如果你想这样就可以不挨揍的话,还是别做梦了!”
“呕……”
这时,那几个被揍趴的士兵开始抱着桶疯狂的呕吐,稍微看上一眼就会知道,他们晚上吃的都白忙活了。
莱多尔看着吐得一塌糊涂的亨利,回想起了白天托尔和他说的话。他抬起头,和艾瑞克与亨利一样的,摘下了手套,露出了布满伤疤的结实手臂,南希扬起眉,他把手套放在身后的桌上。
“如你所愿,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