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到了一封来自岳母家的信,信里写着“母死。明日葬,专此通告。”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我不知道。
明天的葬礼,也并不准备出席,如果不是她当年签下那个该死的家属谅解书,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死了?”我平静地看完信的内容唾弃道:“以你亲生女儿的命换来的30万人民币,还没来得及把这些蘸着人血的钱用完就遭报应了?该!” 把信封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走到床头旁,抚摸了立在桌子上的照片。照片里满脸笑容的女人是我的亡妻。 “亲爱的,今天是你离世的第二年,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第七年。” 望着妻子的照片,两年前发生的“意外”,那毁灭了我整个人生的事件,又重新浮现在我脑海中....... “得早点回家,今天是我和我老婆结婚纪念五周年纪念日,去珠宝店拿一下给她准备的项链。过阵子请假陪玲玲去马尔代夫旅游一次。”还在店里自言自语时。 手机响了,看了眼手机屏幕,小舅子打过来的?接电话前还疑惑怎么小舅子给我打电话了,往常不都是直接打给我老婆吗? “喂” “姐夫,你快点来....医院。小舅子带着哭腔喊着“康复医院这里,姐出事了,你快点过来!” “.............” 接到电话时,情绪没有崩溃没有大哭,大脑一片空白。像一个提线木偶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到医院停好车后就赶到急诊。 看见岳母坐在椅子上,小舅子哭成泪人。 医生走出手术室:“患者情况非常危急,倒地时头颅严重受伤,血压和呼吸维持不了,请尽快考虑清楚,是否要进行手术?成功几率非常低,可能手术台都下不来。考虑好了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名一下” 尽量控制让自己稳定情绪,颤颤巍巍地签了字,内心祈祷着“老婆,没事的,人一定没事的。” 在手术室外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度日如年,直到医生走出手术室外叫家属了。 “你是李玲的直系亲属,宋行对吗?” 我带着哭腔回答:“我是她老公,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伤者受伤过重,头部受到致命伤,开颅以后颅内压不停增高,脑花往外涌,我们只有紧急缝合。现在的她,全靠呼吸机维持着心跳,只能再撑一阵子,家属可以准备后事了,无力回天。” 我整个人软了瘫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用膝盖拖着身体,双手抱着医生的大腿:“医生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磕头,你救救她,再试一次吧,她才31岁啊。傻了,瘫了都没事,能活着就可以。” 医生摇了摇头。 我跪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她还那么年轻,不是说好要一起过结婚纪念日吗?不是昨天还在讨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吗?怎么今天就走了? 警察也在场,和我们受害者家属说:“本起事件初步认定是因驾驶员醉酒行驶而导致意外发生,驾驶员全责.....请家属节哀” 听见坐在另一排椅子上的女人在和家里人打电话,抱怨自己运气太差,开车撞死了两个人,赔钱买命吧,真晦气。 我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闻到她满身的酒气,对着她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就是全力一拳,把她的牙都打崩了。想继续暴揍她时,警察按住了接近失控的我,我疯了一般对着她咆哮:“你杀了人啊!赔钱买命?我不要钱,我要你赔命!” 其中一名警察带走了那个人后,另外两名警察松手告诉我,这种人法律会制裁她的。你冷静一下,如果继续殴打对方,她可以起诉你故意伤害。如果给自己扯上官司,那你怎么继续陪你老婆最后一程? 我哭着冲进病房里,看着她躺在床上,全身浮肿,可明明还有微弱的呼吸啊,怎么医生说没救了。不可能啊。 我总和你说这世上不会有神鬼,可如今在你躺的病床边上一边哭泣一边祈求上苍怜悯,让你恢复,逢年过节你总恭恭敬敬的祭拜神祖,可为何一点用都没有?诸神不庇,又因何拜神佛? 事故发生后第二天,肇事者的家人就来到家门口说情。 一个男人在我面前哭诉求放过他的女儿,不管多少钱都愿意赔偿,只求能写一份谅解书。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得在牢里度过余生。 我对着他吼道:“你觉得她可怜?她现在还能活着,还有人给她求情。” “我老婆呢?我已经听不到她讲话了,而且是永远听不见了。她没有机会跟我哭诉她走在路上,突遭横祸有多痛了!她没法和我说她当时有多想活下来了!她在和我结婚纪念日那天死了,是彻底死了!” “你们呢?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和我求情?” 杀人犯的父亲可能也是被我的话说的恼羞成怒了,反而怒斥我:“做人要将心比心,你有良心吗?人死不能复生!你体会了亲人死亡,更应该体谅我这个做父母的感受!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要安葬妻子还有后事需要处理,不能动手打架惹到麻烦的事。否则我绝对会对着这个老头就是一顿暴打。 直接把他赶走,自己靠着门边不停哭泣。 而就是如此恶心的家庭,最后法院判处犯人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相当于一天牢也不需要坐。 因为她开车造成的惨剧,毁灭了两个家庭,一死一伤,其中一个受害者是我的妻子,她父母给了我岳母30万人民币。岳母写了谅解书,她用30万,把自己亲生女儿的命卖了。 另一组受害者家庭贫困,承担不起伤者的天价医药费。杀人犯的父母逼迫受害者家属写下谅解书,否则自己的女儿被判无期徒刑了,他们不会给受害者一分钱补偿。 而杀人犯本身是不具备足够的财力赔偿,法院也无法判处让杀人犯的父母出这笔钱。两份谅解书,杀人书一天牢都不用坐。 或许人命在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串数字罢了。 在妻子的葬礼过后,我就把当年和妻子一起开的花店卖了,每日借酒浇愁。如今,我面对妻子的死亡无能为力。公道?找谁讨? 每天窝在家里重复听她发的语音。 “老公,今天店里忙吗?不忙的话早点回来。” “宝,我出门买点菜,回来以后我们一块吃大餐!” 这是她在世上留下的最后声音了。 不想工作也无心工作,高中时就认识的朋友郑峰,闲暇之余会带着啤酒和速食食品来看我的精神状态,更多的是劝我,能带着妻子未活下去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我丝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话,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怀孕的妻子车祸过世。如今仅存的东西只有她的遗物和她几年前在街边捡到的流浪狗,取名球球,一人一狗就是生活。 等球球去世了,我也就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去与亡妻团聚。 或许这辈子也就是如此浑浑噩噩的度过,而我也未曾想过我会亲手杀死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