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场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三长老急忙转身,便见到在沈鹰的面前,一袭白衣的男子陡然浮现。
男子面庞坚毅,眉清目秀,苍银白瞳间,漠然的没有丝毫情感的目光冷冷的盯着昏死的沈鹰。
奇特的眼眸。
顿时,一道早已被众人遗忘的少年身影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间悄然浮现。
苍银白瞳,掌控之眼,沈府双骄,沈冥。
然后,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沈冥那泛着强烈银光的手掌狠狠地打在了沈鹰的身上,无形中,似有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
迷茫间,唯有三长老忽然想起沈玄之前的一句‘当然不会为难三长老’的话黯然一惊。
少族长,天纵奇才啊...
.......
今天的沈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那一条条极为震撼人的消息在沈府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次传播,都必定会引起一阵喧哗。
不论是少族长以十五岁之资跨入阴阳三境,还是战败阴境大成的沈鹰,亦或是往昔天才沈冥的回归并重伤沈鹰,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沈府震动好几天,更何况三件凑在了一起。
当然,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最为重要的两名主人公现在却在执法堂之内面对着老一辈。
执法堂。
此时,平日里几乎没有的人影的执法堂几乎坐满了人。执法堂左边一排坐着的皆是苍老人影,他们便是家族长老,是沈玄的爷爷辈,至于右排的几人皆是中年之人,是沈玄的几位叔叔伯伯。
至于主位上,也就是家族族长的位子,却是空的。
在大堂正中央,一袭蓝衣的沈玄和一袭白衣的沈冥,并肩立着,平静的目光直射前方。
“沈玄,你可知罪?!”最先开口的是左排第一位的老者,而他也正是沈府的大长老,沈鹰的亲爷爷,沈天罡。
沈天罡白眉白须,本该有一股道者风范,却被其眼中的狠厉尽数破坏了。他显然是要借题发挥,是以开口就给沈玄冠以‘罪’名。
“大长老,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呐。”右排的第一名男子也站了起来,他是沈玄的二叔,亦是沈琳琳的父亲,沈尘。
“莫非我所言有误?”沈天罡哼了沈尘一眼,目光转向众人,“沈玄于抢丹会上自持身份,逾越规则,夺丹不成便对族兄痛下杀手,如此心狠手辣,说个罪字有...”
“大长老,你年纪不小,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弱啊。”沈玄直接打断了大长老的话,不顾大长老满脸的怒火,淡淡道,“先破坏规则的是沈鹰,不是我。”
“我孙只是吃了枚丹药疗伤,而你,却是谋杀族兄的罪!”
“那请问大长老,若不是沈鹰别有他心,那么着急回复伤势干嘛?”沈玄追问道:“莫非他以为我这个族弟会杀他吗?”
“据三长老所言,沈鹰恢复伤势,也是他率先做出了攻击。”沈尘淡淡的瞟了眼沈天罡,最后看向三长老。
三长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声苦笑。
“所以,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沈天罡无言以对,却不想轻易放过沈玄,“那他不顾三长老劝阻...”
沈玄再一次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并且再一次无视了他难看的脸色,道“三长老劝阻了,我就停手了啊。”
“笑话,如此的话,我孙儿怎会如此重伤。”
“那不是我打的,是沈冥的打的。”沈玄冲着怒极的大长老笑了笑,一脸无辜。
“好,不是你打的,是吧?”沈天罡看向沈冥,看着那一副平静的面容,顿时怒火更甚,咬牙道,“沈冥,你为什么谋害族兄?!”
沈冥抬头看了看发狂的大长老,依然平淡的开口,“讨要一下三年前的债而已”
“可笑,三年前的事早有定论,何来债务一说?”
“早有定论?”沈冥哼了一声,苍银白瞳看向大长老,目光如炬,“莫非如此沈鹰设计害我导致沈玄哥坠崖的事就能一笔揭过?”
“更何况,那定论不过是你趁族长不在暗箱操作的结果。”
“那是经过了在座各位表决了的。”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再投一次票呢?”沈玄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让执法堂内静了一静。
而沈玄这一建议瞬间让他这一方的人紧张了起来,对于那些担忧的目光,沈玄皆是投以泰然的目光。
“这样也行,那么认为少族长应当负责的请表决。”沈天罡急忙出声,显然担心这一提议被阻止。
十票中五票。
获得一半票数,沈天罡脸色方才好看了些,这结果几乎稳赢了,要知道,剩下的五人中有两位三年前就没举过手的。
而沈玄一方的人则是一脸叹息,感慨着少族长还太年轻,意气用事。
“那么接下来,请否定这一决定的表决吧。”
寂静的执法堂内,很快,升起一只手,两只手,然后,三只手,四只手,最后是三长老的手缓缓升起。
一半票数!
大长老脸色难看的看着那执法堂内格外刺眼的五只手,心底一沉,却是没想到原本保持中立的人竟然都被沈玄收了去。
“给这个提议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沈玄,已经长大了。”执法堂下,忽然飘了沈玄淡淡的言语。
...
一件密不透风的屋子内,昏黄的烛光摇曳着。
屋子的正中间有一张冰床,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貌阴翳,正是沈鹰。此刻,沈鹰面目苍白,毫无血色,就连气息也是断断续续。
床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白眉白须,正是大长老。另一个颇为健硕,束发成冠,脸上却是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他此时正在为沈鹰疗伤,随着他元力的输入,沈鹰的气息明显顺畅了许多。
许久,疗伤才结束。
“沈锋就快出关了,”沈天罡看向面具人,凝重的开口道,“我有些预感,他可能有所突破了。”
面具人淡淡的看了沈天罡一眼,冰冷的没有丝毫的目光让沈天罡如坠冰窖,“三年前,我能让他锤死重伤,三年后一样如此。”
说完,面具人转身便走,昏暗的光线照的他的身影犹如鬼魅,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在狭小的密室格外响亮。
密室里,有了诡异的寂静。
“为什么帮我?”许久,沈天罡终是忍不住开口,苍老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未知的恐惧。
面具人脚步一顿,却是没说什么,便再走动了起来,直到消失,没有一句言语。
安静的密室里,沈天罡冷汗密布。
...
又一间华贵的屋子里,同样有着两道人影。
其中一道面目平和,眼神深邃,已有中年。而另一道虽然毫无特别,却给人健硕之感,没有任何气息的散发,却犹如大海般深沉。
“怎么样了?”平和男子问道。
“已经救回来了。”
“那就好。”
“另一件事呢?”健硕男子问道。
“阿尘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
简洁的结束了对话,平和男子抬头望天,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未来。
玄儿,未来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啊...
......
翌日,当整个南阳郡还在沉睡的时候,沈府大门前四匹马上四道身影却悄悄的离开沈府,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微凉的晨雾中。
“沈玄哥,票数对半吗,父亲怎么还要你们去天定城当矿工啊?”
烈日之下,无人的古道边上忽然冒出了四道人影。人影三男一女,皆是极为年轻。男者一蓝,一白,一青,至于女者则是一身淡粉裙袍。
这四人,便是早晨离开沈府的沈玄,沈冥,沈灏和沈琳琳。
此时,沈琳琳正用小手挡着阳光,朝着沈玄抱怨道。
“不是当矿工”沈灏脱了个长音,一本正经得告诉沈琳琳,“是当工头。”
一片笑声响起。
“你怎么了,阿冥?”行在最前方的沈玄忽然止住了笑声,看向了兴致不高的沈冥,其他人也止住了笑声。
沈冥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声暗叹,沈玄到嘴边的安慰却猛然爆发,化为怒喝,“你要自责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三年前,我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怒声阵阵,如雷霆阵阵。
沈冥抬头,看着恨铁不成钢的哥哥,一向冷静的眸子也失去了平常的平淡,低声道,“可是不是我,沈玄哥现在或许早就跨入阳境了。”
是的,几乎没有人知道,沈玄十二岁那年坠崖后整整虚弱了一年没有修炼,而那一年,正好三年前。
一切的始端,似乎都开始于三年前。
“沈冥,”忽然,沈玄的语气平静了下来,他严肃的目光看着沈冥,沉声道,“假若有一天,沈玄哥受了无法治愈的重伤,需要用你的命来救我,你愿意吗?”
古道上,沈玄的话有如魔音,寂静了世界。
沉默许久...
“我愿意。”稚嫩的声音响起,清脆而响亮。
“我也愿意。”一旁,忽然伸过来沈琳琳白嫩的小手。
“我也愿意。”沈灏也伸过他的手,坚定得搭在沈琳琳的手上。
耀眼的阳光下,四张稚嫩的面庞,格外靓丽。
却又有谁想到,他们曾经的玩笑终将成真,而他们的诺言却那般脆弱。
古道边上,黄沙漫漫,却不知因何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