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芝开口道:“举世皆知,西林王朝有两大烂好人。一是三大将中的大国柱,同乃是你本家姓,同你姓徐,说不准你与他还有些边角关系。”
徐之王皱眉道:“大国柱乃是王朝不世功臣,怎么到了陈公子口中就成了烂好人?”
陈宜芝咧咧嘴:“他若功劳不大,我怎会说他烂好人?”
徐之王面做不解,欲再详听,陈宜芝接着道:“说这西林王朝,本不该姓陈。可大国柱偏要让西林姓了陈。”
陈宜芝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拱手就把偌大一个王朝送人,你说算不算烂好人?”
徐之王道:“可大国柱不是为了避免兄弟反目,这才伙同陆帅退出帝国的选拔么?”
陈宜芝瞥了他一眼,鄙夷道:“这些个流言也能尽信?你且去翻翻大陆史,自古以来,对于帝位之争,岂有如西林这般简单处理的?虽说传言如此,但你可曾真个见陆帅与大国柱表态?不尽是姓敖的叫唤的凶,才有这般多马屁精迎合他。”
徐之王笑了笑,道:“似陈公子这般想法,倒也不失道理。”
接着又道:“那烂好人又是何解?”
陈宜芝自桌上抓起一根吃剩的鸡骨头,丢向伏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秦守生。
“咚!”
鸡骨头应声而落,直击秦守生脑门,他却并未有所反映。朱逸群咧嘴笑了笑,徐之王瞧他这样小孩心性,哭笑不得。陈宜芝撇撇嘴,转向徐之王道:“我问你,你知道三大将,为何叫三大将?”
徐之王不解,陈宜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徐兄弟果真对这西林开国时期的事了解甚少。”
徐之王应和道:“公子见笑了,在下平日里只好读些诗词歌赋,对这些秘史,少有兴趣。”
陈宜芝正听他解释,听见他说自己平日里喜读诗词,又是哈哈大笑,指着他不住摇头。笑罢,道:“三大将,非是自封,也非是坊间称呼,而是共反的各路诸侯将领,对大国柱等的称呼。”
徐之王不解道:“各路诸侯将领?这么说,当初的起义军,非是只有三大将?”
陈宜芝看傻子一样的看他,道:“当然不止三大将!”
接着道:“且不说汉庭王朝,就只说在这偌大的西林,是否能找出三个人能将其推翻?”
又摆摆手道:“西林建国刚三百余年,国立正值鼎盛,此时的西林怕是当初的汉庭王朝也能媲拟的。当初的汉庭王朝,建国四百余年,乃是不世传承。举世共反的境地下,也破天荒的打了几十年年才强攻而下。”
徐之王惊呼道:“几十年这么久!”
陈宜芝笑笑道:“需得这么久,大国底蕴深不可测,岂是朝夕可破的。”
徐之王惊叹到:“自然是朝夕不可破,可这几十年。啧啧。”
徐之王摇摇头:“太长远了些。”
陈宜芝道:“王朝乃是大陆最强势力,天下道统都不可与其争锋,岂是这办容易推翻。相比汉庭王朝征服九国,西林开国过于容易,未曾历经真正的战火洗礼。”
徐之王皱眉:“打了几十年,这也不算战争洗礼?”
陈宜芝撇了他一眼,道:“汉庭高祖李思,自二十二岁始,历时四十七年,一统九国,终结东夷的十六国混战局面,是生生从血海里挖出来的和平强大。相比之西林,大国柱与陆帅只是花了三十一年统一了北方五州后,被拥立称帝。”
徐之王心头一跳,开口道:“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北方五洲。可此五洲占据了西林三分之一版图,也算不小了。”
陈宜芝哈哈大笑起来,道:“且不说陈王上位后将此五洲重新划界时增添了多少土地,仅以三分之一版图,就坐上皇帝宝座,想想也不正常。要知道岭南五府,李冉亲王所率义军,可是统一了十七州。”
徐之王心头一跳,端起酒杯默默饮了一口,并不做声。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未曾开口的朱逸群,拍拍他的肩膀道:“徐兄弟莫多心,我同你一样,就觉得他一家子都是反贼的料,咱们兄弟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只管敞开心胸。”言罢大笑两声。
陈宜芝愤愤二期,抓起酒杯就往他脸上砸去:“你家老爷子真是有先见之明!朱逸群,你们一家子都是一群猪!”
朱逸群摊摊手:“我爹没念过书,只知道逸群是个好词,我有什么办法。”
徐之王瞧着两人嬉闹,心头一块石头却并未落下,而是开口道。:“陈公子方才说,三大将,是各路诸侯对陆帅等的称呼?”
陈宜芝道:“对。徐兄弟有何见解?”
徐之王摇摇头道:“见解谈不上,只是有些问题。”
徐之王沉吟一阵,道:“其实陈公子所言并未有所不妥,若三大将仅仅只是个称呼,也算说得过去。我所知亦有与三大将比肩的西域双雄与漠北王,可仅以三分之一的小版图,却非但未并入大版图,反倒是被拥立成帝,确实蹊跷。”
陈宜芝一杯酒端在手中,并未饮下,道:“这个我确实不知。”
徐之王摇摇头,啧啧称奇。
时近中秋,月事正好。众人月下对饮洽谈。
陈宜芝一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
徐之王与朱逸群侧目看他,将头凑过去道,“想起什么了?”
陈宜芝咬着嘴唇,眼中迷蒙,是在回想什么事,缓缓开口道:“我记得我六岁那年……我爹原有一十七房妾室,每值佳节便要轮番问候一阵,彼时我正年幼,总喜欢躲在窗外听我爹对那些个小妾说那些酸掉人牙的情话。我记得有一次我在窗外偷听时,有一个女人问过我爹为什么是三大将被拥立而不是岭南府。”
讲到此处陈宜芝,却停了下来。徐之王与朱逸群两人听的入神,见他听下也是一愣,朱逸群用胳膊肘杵了杵他道:“继续说呀?”
徐之王附和道:“对呀!后来你爹怎么说?”
陈宜芝看傻子似地看着他俩,道:“说什么?我就记得这么多,反正后来我爹就只剩下十六房小妾了。”
两人一愣。朱逸群挑挑眉毛道:“你爹怎么这么多小妾。”
徐之王道:“你是第几房小妾生的?”
陈宜芝顿时满脑门子黑线,手中酒杯攥的咯吱响,近乎吼道:“我娘是原配!我爹纳妾关你鸟事!”
三人顿时乱作一团,哈哈大笑起来。
月下树梢,陈宜芝摆摆手,道:“不喝了!瞧见你们俩就反胃,回去睡觉。”
朱逸群咧嘴笑了笑,道:“不喝就不喝,眼看天就要亮了,明个我还得上街给老爷子买些楚都特产寄回去,走吧。”
徐之王点点头,起身。
朱逸群扶起秦守生,“这个腌臜货喝又不能喝,尽充大瓣蒜,出洋相来了。”
陈宜芝“啪”地将一锭金子拍在桌上,询问道:“徐兄弟来这楚都多久了,可有住处么,若是没有,我那还有几间空房子。”
徐之王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这几日寄宿在楚都一处朋友家。”
陈宜芝愣了一下,想是没料到徐之王在楚都还有认识的人。不过片刻就恢复,能进陆甲营,想来家中各方面也不差,在楚都有个朋友也属正常。道:“如此,便不送了。”
徐之王咧嘴笑了笑,望着朱逸群结实的身板,背着秦守生丝毫不显吃力,抱拳退走。
徐之王走过几条街以后,四下探望,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放缓了脚步。
此时已近寅时,街上的商户都已禁闭房门。空荡的街上,漆黑幽静,入耳的只有徐之王哒哒的脚步声。这条街是楚都市集上的主街道,平整宽敞,若是在白天,可一眼望尽沿途商铺。此时正是夜深,仅有微弱月光,固让人看不太清。
徐之王的脚步声在街上哒哒响起,缓慢而又轻快地在街上转圈。仔细听去,仿佛还遵循着某种节奏……
哒哒哒!
哒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
哒哒!
……
撇开徐之王轻快的脚步声,黑暗中隐约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闭目细细寻声,声音渐渐清晰,是人跑动的生因为!
徐之王听见声音后,便不在走动,而是停下脚步站立不动。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人声:“阁下为何深夜不在家中睡觉,在此走动?”
徐之王听见这个声音后,嘴角缓缓上扬,开口道:“适才家中安眠,夜半闻鬼敲门声,循声来此。”
黑暗中的声音不再传出,转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道黑影“咻”地一声出现在徐之王面前,单膝跪地,道:“参见公子!”
徐之王示意他起身,黑影缓缓起身,徐之王定眼望去,此三人黑衣黑裤黑鞋黑头巾黑面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如此黑夜中,即使出现在你眼前,若是不知情之人,恐怕也难以发现。
徐之王仔细打量着三人,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仿佛依旧闪着光亮,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浓汗味,徐之王鼻头紧皱,道:“为何今儿个来的如此慢?”
三人身体一僵,迅速对视一眼,吞吞吐吐地开口道:“这……”
徐之王举手起右手,道:“停!回去细说。”
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