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凤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发憷,如不是这洞口实在太黑,和周围岩壁的颜色不大一样,都完全不像是洞口,而是一面黑墙。
从冰窟旁救起陈一冰,宁凤就再没有发现阿爸留下的记号。她一路都留有记号,希望能被阿爸看见。只是现在就要进洞里了,却依旧不见阿爸的影子。
曾经她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林间,听着猫头鹰的啼哭,听着蟒蛇爬过草丛的嘶嘶声,听着野兽的低吟,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突然就这么死了,死在一片黑暗中,被野兽分食有什么不妥。
谁在乎呢?
可是这样的心境,从这个叫“陈一冰”的男孩出现之后,慢慢的变化了。关系不好的父女,在陈一冰的中和下,开始能够心平气和的交流。她和阿爸,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血浓于水的情感,原来早已深深扎在心里,不能割舍。
还有这个叫陈一冰的男孩,老实说一点也不优秀。没有猎人的能力,也没有黎国人的勇敢。
可是,他是那样特别,比她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特别。他好像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但你说不清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眼神里偶尔就会流露出对生死的淡然,仿佛洞悉了人世那般深邃。他初醒时,瞳孔里那抹殷红的血一闪而逝,那一刻她仿佛触电一般,浑身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在宁凤眼里,他简直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可他偏偏带来了很多奇迹。从犀牛脚下逃生,从几里河外的冰下破冰而出,他会突然昏迷,又能健康苏醒,会吃着难吃的黄炎果插科打诨......
宁凤回过头来,注视着此时正在“修罗”两个大字下敲敲打打的陈一冰,眼里浮起一丝柔情。
怎么能让他死呢,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啊!
他是自己救出来的,自己就应该罩着他啊!
你看他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今后应该会和一个很好的女子相爱,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吧。
而我自己,是一个被修罗诅咒的人啊。
没来由的,宁凤心里猛地扯动了一下,像被人用针扎了一般难受起来。
从血狼口中逃生,获得杀戮之气,与修罗交换的,是自由和魂啊!
“陈一冰,走啦!”宁凤喊道。
陈一冰又摸了摸冰凉的岩壁,才小跑过来笑嘻嘻的说:“你怕不怕?你怕的话咱就爬上去。”
宁凤睨了他一眼:“就你这身子骨,还没到半山腰呢,估计就要长眠于此了。你要是害怕,你就别去了,在这等我。”
眼见被无情拆穿,陈一冰咳了咳,头一仰,竟然当先往洞口走去。
宁凤震惊了,心想错怪了这小子,原来他并不怕。这厢正准备跟上去说让他躲到自己后面去,已经走到洞口的陈一冰停了下来,扭头说:
“危险总是来源于背后,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他说的义正言辞,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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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凤和陈一冰一前一后进入洞口,刚一踏入立刻就被黑暗吞噬了。洞口重回孤寂。
片刻,那对兄妹出现在这里。
“要不要进去?”男青年问。
女子微微沉吟:“这洞邪气的很,我们......”
“那就必须要进去。”男青年不等女子说完,便已经入了洞。
女子苦笑了一下只得跟上:“我也没说不进去啊......”
“嘿!我们的夜视能力在这里竟然没用哎!真特闷冷这里面!”男青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起来居然还有些兴奋的感觉!
女子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面流动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在这如山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显眼。
只见她右手张开,悬空覆盖在戒指上,一股温和的黑色水系能量从手掌中间下落注入戒指中。
随着能量的注入,戒指越来越亮,直至照亮了她周围六尺的地方。
这时一个男青年跳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我就在这光圈外,竟然一点也看不见这光,要不是我熟悉你身上的茉莉花香味,我还找不到你。”
“这黑暗在吞噬所有的光,所以我这玉沙珠的光亮也照不远。”
“那我们的眼睛不是废了。”男青年哀叹道,“瞎子的滋味可不好受,这玩意要是被什么东西偷袭,我们只能等它们进到光圈里才能看得见。”
“我们好歹有玉沙珠,可那两个人什么光源都没有,怎的走的那么快?”女子想到了另外的事。
“咦,还真是。”男青年又来了兴趣,“我已经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这有路,我们往里走走看。”女子说。
“往哪走?”
“就一条路,还用问。”
男青年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这条路大约宽三尺,全由青石板铺成,一直延伸到洞深处。
两人沉默着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两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这条路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按着两人的脚力,半个时辰走二十里地都不成问题。
“有古怪。”女子停了下来,“我们走了这么远,又只有这一条路,应该早就能遇上齐浩他们了。”
男青年笑了笑――在这种时候,估计也只有他这样神经粗大的才能笑得出来:“你又不是才发现这个问题,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而且我刚刚看了,这路的两边是空洞,我们就像走在独木桥上,除了往前或者往后,没有别的路可走。”
女子说:“这里面不仅没有光,还没有方向感。你能确定我们现在是朝哪个方向走么?”
“不能。”男青年回答的很干脆,“我早就迷路了我跟你讲。”
“齐浩和那个丫头现在不见了,只有两种原因。要么他们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要么......就是他们已经被吞噬了。”女子想起了那个紧紧抱着她的男孩,心里有些惋惜。
“所以不管是哪种可能,我们都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消息对么?完了完了,回家要被那群老头子唠叨死了。”男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恼之极的事,面色立刻怏怏了下来。
男青年还待抱怨,女子一把捂住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兄长的嘴,低声说:“你听,有声音!”
少有的,女子声音里出现了惊惧。
男子立刻伏下身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听,只听见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往上爬。
男青年站起来,脸色也露出一丝惧色,苦笑道:“看起来这不是独木桥,这桥下还有桥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