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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初至汴京,兄弟相见

寻涯记 独爱凉白开 7142 2024-06-29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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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的中游地区,汇入了两条最大的支流:一条自北向西南而来的左侧支流鲁河;一条自南向东北而来的右侧支流汴水。合流交汇处极近,诞生了两座古老的城市,华族先辈很早之前便在这个富饶的地方建立了文明,这两座城市一开始被分别叫做汴城和津口。

汴城因汴水而得名,位于汴水与大江交汇处的下方,在大江的右侧,而津口处于鲁河与大江交汇处的上方,在大江的左侧。津,渡水的地方,早先时期此处有一个巨大的码头,津口此名便是来源于此。在大江中游能出现一个如此巨大的码头,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子。

首先,汴水在鲁河上方汇入大江,水流量陡然激增,此段大江河床经过长久的演变冲刷,变得又宽又深;其次,合流交汇处地处平原,地势落差小,水流缓慢;最后,鲁河自北向西南而来汇入大江,而大江水自西向东,水流相向冲击,造成了鲁河河水和大江交汇处上方水势愈发平缓,形成了一个天然可供停泊的地带。

津口这座城市便在早先这个码头的基础上建立形成,周边广阔的平原地区有着极为庞大的农业发展基础,加之水运的地理优势,连带着汴城也逐渐繁荣起来。

这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经济的繁荣吸引着大量人口的流入,大量的劳动力又会继续创造更多的财富,两城经过几个朝代数次扩建,比之最初扩大了十倍不止。甚至有人夸张的说,站在汴城高大的城墙上都可以遥遥望见津口的码头,于是不知何时,人们潜意识中已将两城融为一体,称呼为汴津。

自晋朝起,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北部边境的隐患,晋朝朝廷看中了日渐繁华且地理位子又独特的汴津地区。汴城依托大江而北望,地处大江之南,江北有津口作为屏障,军事地理优越;大江中游皆为广袤富饶的平原,农业经济发达,粮食产量丰厚,又依靠大江,水资源取之不竭,且有雄厚的经济人口基础;背靠江南鱼米之乡,无后顾之忧,水陆交通发达。

最终,汴城成为了晋朝的首都,被称呼为汴京,经晋、岳、齐、并、梁直到如今的月国,汴京已是六朝的首都。

清晨,汴津地区已迎来了第一场入冬的小雪,一夜积累的雪片早已被鼎沸的人气所蒸腾,津口的码头已然是一片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景象。

这个堪比港口般的码头是一个直立式的码头,宽百米,长约五里,全部用条石铺砌,划分为十个区域,每个区域又分为十二小块,用天干地支区分标记,有辅助船舶和修船码头的特定泊位,足足可以同时停放两千多艘大小船只。

沿着码头的江岸上遍布了大小商铺,津口有句谚语“十里长街不用伞”,说的就是这津口码头旁街道林立的店家商铺,下雨时沿着街道走不用打伞。许多小本营生之人,在码头旁搭盖蓬寮、摆卖杂物,各种挑行老板招揽着搬运生意,更有众多马车停靠在左右,用以租凭载客,凡此种种,举不胜举,其繁荣程度可想而知。

每天数之不尽的船只往来停泊,装卸货物,载运行客,无数的挑夫将货物或是挑出或是挑入,往来于商铺和停泊在码头上的货船之间,从远处观望,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仿佛不知疲倦、辛勤劳作的蚂蚁。任何初次来到津口码头的人,都不得不赞叹感慨,这是何等昌盛的景象!

一行人头戴斗笠微微遮掩住面容,从津口码头上的一艘客船上下来,穿过码头的人流,来到一旁的车马行,租用了一辆四轮马车,匆匆离去。这群人神色和行动略显匆忙,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硕大的津口码头,每天这样的人太多了,况且和码头的人海相比,这群人只能算是一朵浪花,又有谁会去注意?

马车辚辚,车上的众人都在沉默,连日的兼程赶路让他们都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心情有些担忧和沉重。

大江旁发生的血案,肯定会怀疑到他们这些失去踪迹的人身上,他们本应该留下,配合官府调查,但白涯毅然不管不顾的要赶到汴京。

任何事情都有轻重缓急,显然在白涯看来,早一分钟赶至汴京都比留在妃县接受调查要重要的多。

“我再次提醒你,很可能我们刚进京城就会被抓捕起来!”司徒惜突然冷冷开口道。她已经不是涂司,涂司此名只不过是她临时将性氏颠倒胡编出来的,自从在大江边见过父亲留下残魂的最后一面后,她在白涯等人面前便已然隐藏不住真实的性别,索性不再伪装下去。

她自然不会将她真正的身份道出,那是她最大最重要的秘密,关系到万幻门的存亡和她自己的性命,在众人眼中她来历依然神秘并且危险。她有一个地魂境的父亲,而她父亲已然陨落了,她女扮男装,不敢露出真实样貌和身份,这样的人难道不神秘不危险吗?

白涯似乎对司徒惜的身份有了些猜测,他缓缓道:“被抓捕住也没关系,我们并没有滥杀一个人。只是我必须见到我父亲!”

司徒惜见他仍旧如此固执,不听劝说,不禁冷哼一声,就她这些时日和白涯的接触来看,无论是大江边留下张徐二人拖延范庆生的选择,还是现在不分事情缓急任性赶至京城的决定,都不是明智之辈所为。

也许是因为不想相信被谢老看重之人居然会如此不智,又兴许是其他的原因,她心中莫名的烦闷。

司徒惜可能不能理解白涯,但张远和徐平是理解的。他们在东海镇守护了白涯多年,自然知道白涯对葛正平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浓烈,似兄弟之亲情,似挚友之友情。他们也同样清楚,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出于战力的考虑,之前在大江边留下他们二人的选择是最正确的,他们也心无怨言。

马车顺利的进入了汴京,直奔东华大街而去,东华大街分南北两条,街道宽舒整洁,又靠近皇宫正门宣德门,基于每日上朝的考虑,许多高官大臣的府邸都选择了在了此处,户部尚书白光明的府邸自然也不例外。

东华大街口,马车停住,众人下车,便匆匆向街内走去。

“白涯,我应该走了。”司徒惜突然开口道。此时的司马惜一身女儿装,上身直领窄袖短衣,下身一袭长裙,套着一件对襟长袖的小褙子,显得典雅含蓄,盘起的乌黑长发衬上雪白的肌肤,加上一双灵动的大眼,却又增添几分调皮可爱,只是她的脸色略显黯然。

白涯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转身看着她,微蹙着眉头思虑了片刻,司徒惜是带着谢老的使命留在白涯身边的,现在她主动提出要离去,自然是有原因的。白涯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认真的问道:“因为我?还是因为我父亲?”

他一点也不愚笨,反而有时异常的敏锐聪慧,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年少便有天魄境的修为,但他为何会连续做出两次让人费解的行为?司徒惜复杂的看着白涯,黯然道:“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白涯,那便是因为白涯的父亲白光明了。

白涯点点头,微笑道:“那你不用走的。张远和徐平他们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父亲的,吴晴和天赐就更加不会了。我说过,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也只是我朋友,父亲他不会多想的。”

司徒惜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身份遭到怀疑,特别是接近像白光明这样身居高位又修为莫测的朝廷要员,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谢老冒险将她留在白涯身边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任谁也想不到万幻门的少门主会藏身在户部尚书白光明的府邸中。

谢老之所以敢如此大胆,一是出于命魂境圆满修为的一种直觉,二是因为两次和白涯的短暂接触,让他从心底里相信这个从容沉稳且不失本心的少年,但一切都只能建立在司徒惜还是涂司的基础上,既然身份来历已经存在被人怀疑追究的可能,那么一切都不成立。

所以事后在司徒惜通过传信蜂联系谢老后,谢老果断让她在随白涯到汴京后便撤离,万幻门在汴京自然有着多个据点,只要她联系上任何一个据点,她都可以从容消失,而谢老会另选人员安排在白涯身边。

“大江上的血案,很明显有修行者参与的痕迹,何况死了这么多百姓,朝廷肯定会重视,也许现在已经怀疑上你,在追寻你的行踪,很快便会调查到你。”司徒惜语气越来越低,喃喃道,“到时候你只有将事实原本说出,才能洗刷嫌疑。就算他们不会告诉你父亲,到时候你父亲也会清清楚楚的知道......”

司徒惜一路上的提醒,白涯当然明白,梅州妃县方面已然怀疑上自己一行人,只是司徒惜当着其他人的面不便明说而已。

白涯摆了摆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轻声道:“你所担忧的,我都心中有数,若相信我,你留下即可!”

司徒惜站在原地愣了会儿,便抬起脚步跟上了白涯,不知为何她选择了相信白涯。

张远和徐平两人引路,众人来到了汴京白府前,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题着几个大字“敕造白侯府”。

府门前一左一右、一雄一雌,摆放在两只石狮子,雄狮子昂首踩着一个绣球,雌狮子身下依偎着一只幼狮,惟妙惟肖、活神活现,皆雄伟威武,透露出一股威严。

张远上前叩门,一个守门老家仆打开府门,眯着老眼打量着众人,稍后才将目光定在张徐二人身上:“这不是张小子和徐小子吗?你俩不在滨州东海待着,怎么跑回来了?”

“孙老头!这是东海老家的小少爷白涯,前段时间大人来信让我们带小少爷进京,你不知道?”徐平指着白涯,笑眯眯回道,“大人在府宅吗?”

孙老头拍着脑袋,呵呵笑道:“是了,是有这事,人老糊涂了。光明他不在,早朝应该下了,说是要去......宁国公府......还是哪儿?不过啊,白舟小子倒是在。”

“一转眼,白涯小子也长这么大了。”孙老头将众人引进府内,对着白涯道,“你们兄弟俩生下来就分开了,还没见过面吧?快去见见你大哥,你大哥应该在书房念书呢。我就不带你去了,人老了走不了几步路,让张小子带你去吧。”

孙老头微驼着背,站在远处看着众人向府内走去,意味深长的笑着,喃喃自语道:“好哇,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都是少年英才!”

白舟是一个严谨克己的人,自幼一直呆在严父身边,便显得愈发沉稳大气,每日上午都是他读书的时间,终年如此,雷打不动,刻板的如同一个老古董。

长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在读书时早已能心无杂念、平静如水,而这段时日里他表面仍如往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内心里有些浮躁。

算算路程,即便再不济,在旬月前弟弟也应该到汴京了,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而父亲却没有反应,难道父亲丝毫不担心弟弟的安危?还是说父亲太过放心张远和徐平了?

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亲弟弟,白舟心情很是复杂,有着期盼,有着怜惜,有着疼爱,又有着丝丝不安。

白舟时常这么想着,自己自幼没有母亲,但至少还呆在父亲身边。父亲虽然严厉,但一直照顾爱护着自己,即便如此,自己仍然感到孤独和自卑,时时羡慕那些有着母亲温柔怀抱的同龄人。可弟弟白涯却连自己还不如,在东海老家感受着无父母疼爱的那种痛苦,他会不会怪罪父亲将他留在老家这么多年?

在看到白涯的那一刻,白舟就知道自己的担忧和猜想都是多余的,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眸子,带着久别亲人重逢的喜悦,带着血脉相连的羁绊,有着这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就已经足够了。

白舟看着眼前这翩翩少年郎,露齿一笑:“小弟,你总算来了!”

两人并肩走进了书房,虽然从未相见过,却好似有多年的默契,张远和徐平自然不会打扰这两兄弟谈话,带着天赐、吴晴和司马惜去后府安顿。

白舟面方额宽,鼻正唇厚,眼神温和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厚重,他坐下,细细看着白涯,感叹道:“小弟,你长的可真像母亲!”

白涯眼色微黯,他知道他们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我可能更多像父亲!”白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连忙补上一句,却更显得局促,他本不善于言语。

“父亲何时会回来?”白涯微微一笑,这个哥哥厚重成熟,没想到说起话来却木讷笨拙,他只好岔开话题,问道。

白舟回首透过窗户看了看天际,道:“快正午了,父亲应该要回来了,父亲他若责骂于你,你不要犟嘴,也就没事了!”

白涯挑了挑眉,似乎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很是霸道,容不得子女丝毫拂逆,他顺着白舟所言,颌首示意。

“你能理解,那便再好不过了!”白舟还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就怕白光明因为白涯赴京时日的耽搁而责骂白涯。白涯自小无父母管教,只有祖母在其身边,到时候白涯顶嘴,那便麻烦了,此刻见白涯点头,他才放下心来,解释道:“父亲打算让我们兄弟一同参加今年的大修考。下个月大修考便要开始了,所幸你赶来了,父亲也不会过多责怪的。”

“大修考?”白涯疑惑道,“父亲来信中并没有告诉我此事,只是让我来京城而已,就算我真的耽搁了此事,也不应该责骂我。”

“小弟,这就是你错了。”白舟突然正色道,“父母之命,做子女的不可有丝毫违背。父亲让你速来京城,你便应该以赶路为重,今日你才赶至汴京,显然一路上是游山玩水而来,怎可狡辩?”

白涯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大哥,还是先带我去祭拜下母亲吧!”

白族族内的祖祠当然在东海县老家,但白涯从未在老家祖祠内见过母亲的灵牌,按照当时大族的习俗,丈夫还在世,妻子的灵牌是不能先入族内祖祠的,当另设祭堂摆放供子女后代祭拜。

白侯府后府偏厅旁单独设建了一座祭堂,白涯和白舟俩兄弟逝去母亲的灵牌便被供奉在此处。白舟领着白涯推门而入,刚进门自然便看到了挂在正墙上的那副画像。作画之人显然功力超凡,画中之人传神阿堵,活灵活现似在眼前。

画中女子俏生生站立在大江边,嘴角挂着美丽的笑容,几片秋叶翩翩飘落,应该是深秋季节,但女子发髻处却插着一束鲜艳的桃花,这女子样貌和白涯有六七分相似,淡眉浅浅如秋水,明眸婉转似宝石,小巧挺立玉琼鼻,朱唇一点桃花殷。当真是个绝世佳人!

这便是这世自己母亲的模样?白涯愣愣看着画像,心中一阵感慨,好歹这世还能看到自己母亲的容貌,不像前世,连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画像下摆放着灵牌,却简单的写着“亡妻之灵位”,只有身份没有姓名,似乎有些另类,不合规矩。

白舟随同白涯在灵牌前蒲垫上跪下,缓缓伏地下拜。

画中女子嫣然浅笑看着前方,似看着他们,又似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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