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森林深处,松散的辉月精灵部落之间依旧维持着单纯良好的友谊,每个部落居住的地方都是美丽而迷人的。
高高的生命古树四季常绿,枝叶之中充满了神奇的生命之力,生命之力支撑着一小片广袤无垠的世界,而高高垂下的绿藤,和藤条间飞舞的彩蝶,刚好为喜欢跳舞、追逐的精灵少女们提供了欢愉场所。
当然,她们在穿过部落的河流里嬉戏也是很吸引眼球的,就连精灵少年们自己都承认:没有什么比装傻充愣地被她们戏弄一下午更有趣的。
在月神殿附近的一个小山岗上,精灵古树费奥正垂眼皮,看着坐在他对面另一座山上的女精灵,好奇怪的精灵,总是看着月亮,而且还捂着胸口看月亮。在他打盹之前,这个蓝袍女精灵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盹一打就是八年。
他不知道她看着月亮做什么?是在向月神祈祷吗?可是她月女祭祀的身份已经在八年前被废除了,月神还会再祝福她吗?
他看着蓝月的眼睛。
看着看着,仿佛听到有人在问:
你在哪里?
那里还有些什么人?
说些什么?
那些颤微微的发着蓝光的星星,怎么也变得遥远了?
没有你,夜怎么也变得这么广阔了?
到处都是风,出来出去……
而他也仿佛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鹿,蜷缩在月光下。
这些东西有点超出了他这个还处于幼年期的精灵树的理解范围,他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去了,精灵古树的智慧将在睡梦中慢慢增长,深度睡眠即是深度思考,而且类似于人类的冥想,魔力水平也会在睡眠中不断提升。
在蓝月眼中,星空下的这片森林寂静安宁,长长的夜,寂寥的风。自从她从那遥远的地方归来后,她的面容就变得越来越惨白,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消瘦。
偶尔有几个曾经相好的精灵不顾大祭司的警告来看她,当看到这幅充满着悲恸的坚韧、无言的柔情和宽广的精神空间画面时,都选择了默默的离开。
渐渐的有些精灵画家慕名而来,却没有人能把这幅景象画下来,有的画家甚至发誓终身不再绘画,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这世上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却又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
作为画家,要先把景物画在心里,可是他们心里无法描绘这样的精灵。
那女精灵的脸上有高贵、有纯爱、有温柔、有欢乐、有寂寞、有调皮、有阴影、有无奈、有躁动、有杀气、有悲伤、有等待……这种种复杂而相异的品质竟然在一个人的脸上!!!
久而久之,这里又被称为“精灵画家的坟场”。而精灵可是这大陆上公认的最具有艺术天赋的种族!
突然,蓝月灵眸一动,仿佛黎明的第一缕光刺穿黑夜,她的心一下子狂跳不止。
天空中有一块空间密度骤然增加,沉甸甸的样子,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挤破。
一只血手破空而出,将扭曲的空间撕开了一条口子,血腥味一下子充盈而来,紧接着爬出了半个身子,已经浑身是血。
“昆卡!!!”
蓝月一个闪身,不顾一切地飞向她的昆卡,她一把拉住那只手,用力把他拉出来,她这才发现昆卡的一只腿已经从膝盖处被生生撕断了。
可是,后面紧跟着就是一阵强大的威压传来,昆卡用力推开蓝月,将“焚阳”枪往胸前一横,斗气上涌,顿时全身被金灿灿的光芒罩住。
一道黑色火焰迎面喷涌而来,昆卡完全挡不住黑炎中的冲击力,重重地砸落在山岗上,“焚阳”枪也折成了两半,胸中甜味翻滚,一阵血雾喷涌而出。
“哇!”
一只巨大的黑色龙头从夜空的缝隙中挤出来,血盆大口中还不断吐息着黑色火焰。
“深渊黑龙王!”
蓝月没想到昆卡竟然招惹到了深渊领主!
幸亏这空间扭曲的压力随着缝隙越大,压力越大,像深渊领主这么大的个子,一没有魔法阵,二没有神器,是不可能穿越空间的。
“卑鄙的人类,竟然联和死灵合作来屠杀我高贵的魔龙。”空中传来一声声龙吼,一阵阵威压让星光都变得霜白起来。
这个时候,蓝月已经念完了一段长咒语。
“月袭?冰岚之刃!”
瞬间,蓝月的月杖闪耀着宝石般的光亮,像是冰棱一样,携着狂风怒涛向黑龙王的龙头飞去。同时,她也因为魔法用尽,脚下一软,往下落去。
黑龙王轻哼一声,又是一团黑火焰喷出。
刹那间,狂风卷起了黑火焰,像是横在空中的黑色龙卷风,整个天空的光芒都被吞没了,而月杖就在风眼里艰难地向前。
“嘭!”
天地间猛然一震,那根月杖稳稳扎在龙头上。
“哇!”黑龙王一声怒吼,此时那空间扭曲力也越来越大了,受伤的黑龙王不得不挣扎着退回去,“卑鄙的低微生物!给我记住!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但是,最后从那个空间缝隙里却跳出一批接一批的深渊生物。
“蓝月,我们再并肩作战……”
昆卡背起虚弱的蓝月,以一只脚站立,手里攥着已经断成两截的焚阳。
“吼!!!”
落霞谷的狮吼在波西米亚森林再次响起!
一时间,恍如满山遍野的梨花盛开,一片片斗气凝成的金色碎片上下翻飞!
一批深渊生物还没落地,就当空化成了肉沫。一股股腥风血雨吹了一阵又一阵!整座山都被染成了红色!
蓝月如一片柳叶伏在昆卡身上,风再怎么大,她也不再害怕。
波西米亚森林一阵动荡,空中响起了祭祀们的祈祷声。那一晚渴望安宁的辉月精灵彻底对蓝月失去了信任。
“不要过来!让我有点尊严……小威尔士,只要有人追梦,我便不死……”
最后,昆卡拄着半截“焚阳”依旧站立不倒,始终不愧为“改变地平线的男人”!
“对不起,连累……你了。”
蓝月立刻给他加了一个精神清新术,自从她被免除月之祭祀身份后,就不能再使用“生命祝福”等月之神术。
昆卡又吐了一口血:“不要费心了,斗气……已经燃烧殆尽了,我,我活不了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不起成了你我见面的第一句话?”
“对不……救救……我的妻儿吧。”
说着昆卡解下了已经被染成红色的胸甲,扯开了胸前的衣服,在他的心脏位置赫然跳动着一枚火红的龙之心!
原来那日屠龙之时,却不知道这龙之心是天下至热之物,准备的器皿全被烧穿,而龙之心又要用热血供养,昆卡一时没有办法,竟以自己的心脏换取这枚龙之心,一来他还魔龙一命,二来他已有想死之心。一路上他强忍着血肉被灼烧的剧痛,用浑厚的斗气不断压制龙心散出的龙威,没想到还是让黑龙王发现。
看到这里,蓝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神魔鬼怪,却容不下一个真正的英雄?”蓝月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抓住他们,他们污染了精灵的圣地!”一批精灵战士围了上来,此时,昆卡再也没有力气。
“谁敢上来!!!”
小威尔士泪中带着火焰,愤怒的火龙在他的周身盘旋!
“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但谁要敢动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就血洗这狗屁圣地!”
……
冥界,第三重冥域,还是没日没夜浑浑噩噩的一片,不过依靠昆卡和三个僵尸骑士在深渊魔域洗礼出来的一批死灵军队,骷髅王罗哥的在冥界三大护法巫妖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裂魂,排名第二,直逼排名第一的有着“冥界魔法宗师”之称的传奇巫妖――幽魄。
还是那个枯树洞,还是那两个人,骷髅王罗哥和僵尸女王安卡莎。
这次僵尸女王没有妄想把骷髅王变成僵尸,而是趴在骷髅王身上把他的一根根骨头拆了,然后插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这些骨头没一会儿又会回到罗哥身上,冥界这些死不掉的东西在漫长的岁月里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罗哥大人,你怎么就敢确定冥皇陛下任由你,胡作非为?”安卡莎特地在胡作非为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骷髅嘴巴里吐出了一口寒气,给了安卡莎一个深深的吻,还是用那种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哼哼……我当然知道这是一着险棋,但英明的冥皇陛下当然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冥界。”
罗哥骷髅嘴微微一笑,心想:出兵深渊不但可以消耗魔域的兵力,也为冥界解决了人口问题,培养了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死灵军队,而且那毁神十三骑迟早都要归于冥界,这样至少可以保冥界三百年无虞,消遣的时间足够了。至于萨利公主,看来是真的动了情,不然可以随时回冥界,只是这样那孩子就保不住了,冥皇陛下平时最宠萨利,不过也没关系,谁叫冥界生活这么无聊,叫萨利小姐经历过一番人世情爱,也能安定一段时间,这可能也是冥皇的初心。安卡莎身上的烂肉捏来捏去也没意思,我也要试着给自己找点乐子了,不然这骨头架都快发霉了。
他把安卡莎又来回揉捏了一番,最后笑道:“哼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迎接萨利小姐吧。”
此时,波西米亚森林上的夜空安静的像是黑天鹅绒似的,那些又大又亮星星跟孩子的眼差不多,纯真地眨着眼。
蓝月只是抽动着肩膀,很冷的样子。
昆卡和她在一起征战了六七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他胸前的衣服又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遍。
蓝月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头发散乱开来,双手紧紧地勾住了昆卡的脖子,浑身哆嗦,像是张树叶紧紧贴着昆卡。
“坚……强些,我……我最亲爱的蓝月。”
蓝月的嘴唇都哭白了,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吸一口气:“亲爱的……亲人……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昆卡的心碎了,他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响,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在翻腾。他刚毅的嘴唇也哆嗦起来,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用一只脚站着,捧住蓝月的脸疯狂的吻起来,把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吻了好几遍。
第一次,昆卡吻到了蓝月。
玫瑰在其脸上绽放,一朵接着一朵,春天就这样在一个人脸上浮现,昆卡如不知疲倦的蜜蜂,醉饮蜜汁。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昆卡推开了蓝月,眼中满是幸福,艰难地说:“对不……可惜……我……我只有……一条命,责任与爱……爱情,只……”
蓝月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拼命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此刻已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