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南省汝宁市宝城县。

这是个有名头有历史的地方，早在刘宋朝时，宋帝就在这个地区设置了罗山县，几百年后，后周灭亡，隋文帝建国，隋炀帝继位，方废掉罗山县，以其城南的宝城山命名为宝城县。

一晃，就是千五百年过去了，宝城县历经两次黄河夺淮，两次人口搬迁，这里的老百姓早就汇集了南来北往各地人士的文化，在这里，既有南方人的精明，又有北方人的豪爽，这里的人有时和信奉巫医的部落一样满是规矩，有时却天不怕地不怕。

时代在变，东西在变，鸦 片烟、赔款、洋人的教堂、北伐、根据地、抗战、内战、改造、生产、开放。但似乎在一道道时代的变革中，改变的只是宝城人手上的东西和身上的衣裳，而老宝城人泡上一碗茶，慢悠悠在下棋的老头儿旁边站一下午的悠闲气息，却丝毫未变。

“周党的周党的周党的！”

“有去彭新的没？！”

“老板！去孙店吗？”

刚走出建在县城近郊的火车站，一股老家的气息就随着老家话扑面而来。

李稚感慨着，向招呼他上车的司机摆了摆手，又对旁边满脸期待看着他的乘务员摇了摇头，默默坐上了旁边的红色雪铁龙出租车。

一打开车门，还没坐下，那司机就咧开了嘴巴：

“哟，学生，去哪啊？”

李稚默默坐下，稍微调整了一下座位：

“新烟草局后头那个……额——”

“公租房是吧？十块钱！”

李稚应了一声，汽车发动了。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学生，你哪的啊？”

“我？我城关的。”

“城关的？大学放假啦？”

李稚尴尬地呵呵了一声：

“我还在上高中。”

“高中啊——”

司机看着路，不再说话——现在正是三月出头，学生们早就开学了。而李稚的模样明显就是刚从外地回来的，不好多问。

李稚叹了口气，掏出包里的凉烟，叼上嘴，对司机看了一眼，司机点点头。

一缕青烟缓缓升腾。

“对了，学生，最近新宝高死学生了，你知道吗？”

“嗯？怎么了？”

李稚熄掉烟头，放进便携的小烟灰缸。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是跳楼死了，惨得很——好了，公租房到了。”

李稚点了点头，把包拿下来，承老宝城人的习惯，临走给司机喊一句：

“走啊！”

又听见车里司机隔着玻璃窗闷闷回了一声“好”，这才迈开脚步，向公租房走去。

“我找找……Hdongl栋……大概就是这里吧。”

自语且缓步行着，李稚突然低下了头，头往右边偏。

那是个灵棚。

宝城规矩，人老了，要停尸三天。这时候，不认识的人最好不要大摇大摆往前走，免得冲撞。

很明显，李稚就是这么一个在新时代还乐意遵守老规矩的人。

“一单元……应该是这里吧……我看看……还有电梯，嗯……是七楼，对，七楼。”

拿着钥匙，李稚打开了他未来几年天天都要打开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