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高处遥望这个城市的话，大概会让人觉得这个城市发生了暴动。毕竟到处都是各种暴力事件和恶意破坏事件。

防化服们现在拿着枪在到处巡逻，只要看见是已经发作的人，立即开枪打死。当然他们还指挥没被感染的人乘上政府安排的，撤离用的巴士——尽管现在各种交通工具都塞在道路上而造成塞车。

其实我不要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中一些通过母亲发过了的邮件而解开了，但是依然有很多没有被解开。

挤在学校门口的家长们开始散开，本来他们就害怕被传染。

“你们的份。”

一个防化服递给我两瓶矿泉水和两包手掌大，厚度大概有四本教科书厚的正方形的东西。

那大概是干粮。

现在已经在操场临时建起了1.2米围墙，未检查的人只有在外面检查完之后才能进来。我想大概他们也不想让我们这些学生看见杀人和烧人的画面吧，产生心理就不好办了。

凌和我坐在围墙的一角已经快3个小时了，一句话也没聊过。凌大概被那些人近乎虐杀的行为震撼到了。

我继续拿出手机看还没看完的母亲发过来的邮件。

一共有5封，每封都有超过3000字的字数。

被感染者分泌出来的粘稠的液体会瞬间腐蚀任何物质……当人被感染之后脑部神经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被感染这有可能产生强烈的攻击人的念头……但是感染者由始至终都是能够保持思维的正常运转。

“也就是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以自己的意志去攻击人的吗”我自言自语道，“那些人或许也是知道这一点吧。”

“什么？”凌把脸转向我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是吗……对了，妈妈现在……”

我明白她的意思。

“嗯……正在赶回来看我们哦。”

“真的……太好了。”

结果她还是开始祈祷……最后的愿望……得以实现吗。

那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我给自己定下了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誓言。

我通过墙壁上的几个像是窗户的缺口，看见了几辆撤离用的巴士开进学校。一个防化服拿着扩音器对我们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并让我们配合他们的指挥之类的。

那些还不是让我们乖乖上车的宣传语。

凌抱紧我的右臂，跟在我右边上车。我们找了个较靠后的位置坐下。

我想她大概还是很害怕那些防化服，而且因为挂科而要在双休日补习的，全班只有她一个人。

我把脸转向窗外，并调整眼睛的焦距。

我看见了一位皮肤几乎和凌一样白的少年，或许把头向右侧一侧还能看见长得几乎能贴着下巴的刘海。他看上去似乎心智尚未成熟，但我猜他一定有一颗强烈的想保护妹妹的心。

“我一直想问，张老师他一定要死吗……”

张老师就是凌亲眼看着被打死的她的班主任。

“……”

“他明明没做什么坏事……一直……一直是个好老师……”

“那不是他的错……并不是他……造成自己的死亡的……并不是他。”

“那么，是谁？”

“大概……是这个世界……这个制度……又或许是定下规矩的那些人。”

“诶？”

“感染者会被抛弃，被曾是同类的分为异类。再加上他们有害于人类，所以有人下命令杀掉他们。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种解脱……大概……”

“是……这样的吗？”

总是觉得我们的对话有矛盾的地方，但是仔细想一想才知道，矛盾的是我的情感和真正说出口的话语。

我明明不想他们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死去……

“这就像电影一样……”

“？”

“哥哥……能告诉我吗？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诶？”

“以前我就觉得你和妈妈有事情瞒着我。”

“嘛……一点隐私问题啦……”

“真的是这么简单？”

“是真的哦，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是大概凌已经看出来了，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刚才的对话就说明了这一切。

“到了隔壁的城市之后……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诶？哪里？”

“当然是书店。我对隔壁城市不太熟悉。”

“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就太好了，我一直想要《这个世界没有神》的典藏版。”

“你还真是喜欢收藏书啊，凌。”

《这个世界没有神》其实写的是一个一直在社会底层不断挣扎的年轻人。不断受到上司的欺压和生活的压迫的他，终于看透了世界。于是后来他对一切都不问不问，只为了达到目的而活着。不去争取不去奋斗，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活着而已。仅此而已。

这本书的总销售量不足1万本，能出典藏版只因为某些读者强烈要求的而已。而凌则特别喜欢这本书。记得我把这本书送给她的时候，每天抱着它看。

要说为什么我这么了解这本书，不如说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只是我用了笔名，凌不知道。

我就和那本书里的主人公一样，只为了达到目的而活着。而我的目的只有——保护好凌。真的仅此而已。

“凌……”

“嗯？”

“出去之后……和妈妈找个餐厅吃一顿团圆饭吧。好久没有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了吧。”

“不行！”

“诶……”

“既然是团圆饭，当然是要亲手做的啦。不能到外面吃！”

“嗯……那么到时候就拜托你啦。”

“难不成你先帮忙吗。你可是连煎鸡蛋都不会。”

“怎么这样……你如果肯教我我肯定会。”

“我教了你5次，你浪费了10给鸡蛋……”

“……或许……我应该……先看着你煎？”

“要是你打个喷嚏过来怎么办？”

气氛回来了，在不知不觉中。或许我应该就这么等着，等着这辆大巴送我们出去，然后按照刚才说好的那样——去买书，然后到机场等母亲，一起去找个公寓式酒店，吃凌亲手煮的团圆饭。

我不想说事实是残酷的，因为它就摆在我们大家的眼前，看你怎么翻越而已。所以我想说：事实是平等的，无论对于有能力的人还是无能力的人……

越往城市边缘车就越多，而且也能看见军队的临时哨所和坦克吉普车之类的，就连直升机也多了起来。

巴士的移动速度已经从每小时30公里降到每小时5公里了。

“怎么这么慢啊！”

“那些交警呢？死去哪了？”

“大概都变了吧。”

“不会吧？真的假的。”

车上埋怨的声音越来越多。

“你看哪里！”

一车子人都朝着那个人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路中间就距离我们大概50米左右有辆巴士。透过玻璃可以看出来，有个感染者混了上去，整车子的人都受到感染。附近的防化服只好强行打开门，然后逐个把里面的乘客击毙。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我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有邮件。

“妈妈来的邮件么。”

“嗯”

熟练地操作手机打开邮件。

“！”

“怎么了，哥哥。”

“凌……我们要走了。”

“去哪里？”

“步行离开这个城市！”

“诶？”

我向窗外看了看，确认安全之后拉起凌往开车的司机那走。

“开门放我们出去。我们步行离开。”

司机吧他的脑袋转了过来，吃惊得看着我和缩在我身后的凌。

“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把随身携带的弹簧刀拿了出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开门！”

司机最终耐不住压力，开了门。

两个防化服立刻围了上来。

“我接到家人的电话，他们让我到前面一点的加油站等候。”

这个理由很好的骗过了拿两个防化服，他们立刻放行了。

说实话，选择步行里开的人不少，他们大概也感觉到用汽车离开的速度远不如步行——至少现在是如此。

但是我并不是因为汽车慢而离开汽车。

“额……哥哥？”

“啊……对不起，忘了跟你解释了。”

“嗯……”

“妈妈刚才的邮件说明了，这种病毒可以穿透大部分物质。所以如果一直待在巴士里不动的话，只要一旦被感染者围上或者被靠近就会完蛋。”

“那么……那些穿防化服的……”

“那些不要紧，他们的防化服是特制的。”

但是要命的是病毒不是通过呼吸传染的……只要皮肤接触到……也能传染……

“哥……哥……那边……”

凌从我的右边的手臂转移到我的左边边的手臂，右边有什么东西……

右边的小巷子里……一个穿防化服的人被三四个拿着棒球棍的中年人围攻，防化服好几处被撕破，在防化服里面的人被拖了出来。

那些人不是感染者……

那些正常的人见“猎物”已经起不来了，便拿上他的装备往巷子深处跑。

人类狩猎人类……不，应该是“同类狩猎同类”。

我把左手从凌的怀里抽了出来，然后用右手抱紧凌：“走了……”

凌抱紧我的腰，继续和我一起往城市的边缘前进。

“刚才那些人……”

“大概是不想出去，但是又想生存吧。”

“……”

他们的目的可能只是想拿走枪，但是那些防化服很难缠，所以才打伤他们的吧。

“疯狂的人，只会留在疯狂的世界。”

“难道就没有能让他们向往伊甸园的方法吗？”

“可惜我不是宙斯。”

我尽量选择那些没有多少人，但是又比较安全的道路。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城市的边缘了。

一些防化服不仅在主要道路设置了检查站，就连偏僻的小路也有。

通过检查之后我问那些防化服，还有多远。

“还剩5公里，你们一直向前走就可以了。”

终于……就快……到了。

这个“悲伤的故事”终于可以结束了。发生在这个城市的一切……终于可以离开这一切了。

“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凌……”

“嗯……”

已经晚上了……从出生开始天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星星，而现在……已经看不见任何用来装饰的灯光了。

城市的夜景，就在一天之内消失了。

我向那些防化服要了一个手电和两节电池，准备转战至宽度较大的，人较多的路段。就算是这个时候，在晚上走这些小路还是比走大路更危险。

“妈妈还有来邮件吗？”

“没有……话说凌，你也该买一部手机了吧。这样多不方便。”

“说的也是呢……”

“出去之后要陪你逛一逛卖手机的地方吗？”

“嗯！当然！对于手机我还是一窍不通。”

“那么你喜欢功能的手机？”

“诶，这方面也有讲究吗？”

“也没什么讲究啦。只是那些手机厂商都各有千秋。比如SONY的手机照相功能比较好，NOKIA的音乐手机很实用……反正手机各有优点。”

“听起来很复杂呢。”

“的确很复杂呢，小哥”——背后响起足以令人打寒颤的声音。

我一边转身一边后退——我的脚步由前进逐渐变成后退。

“你是谁。”我盯着那个声音。

一个满脸粉刺，似乎还带了耳环的男人从阴影处走出来。

我的右手下意识抱紧凌。

那个男人右手一挥，四五个男人立刻围着我和凌。

寡不敌众。

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

难道就这么被他们抓住吗……

可恶！不甘心。

“暂时不要反抗……总会有办法的。”我对着凌耳语。

我和凌被带到一栋似乎已经被废弃的大楼。

搜光我身上的东西之后，我们便被带到三楼，随后我和凌被分别关在两个房间——幸运的是，只有一墙之隔。

幸好那些哨岗的探照灯偶尔能射到这里，再加上不远处的LED灯，我还能勉强看见整个房间。

房间很阴暗，但却异常干燥。除了中央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双人沙发和沙发背后的一扇落地玻璃之外，就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了。

安静得可怕。

这个房间只有一个门……那么这里原来应该不是旅馆之类的……而且要救凌就必须从哪个门出去……既然是唯一的出口那就肯定有人把守。

等等，回想起来我是看着凌被带进旁边的房间的，所以我才确定凌肯定是在旁边的房间。

如果这里原来不是旅馆的话，那么每间房间应该不是相同的才对。而且外面的走廊虽然有灯光，但是比房间里更昏暗。如果想出去的话应该不会太难才对。总之现在先和凌取得联系，问问她那边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直接喊的话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和她取得联系吗？

我一边想，一边继续观察房间。

可恶！甚至连阳台都没有！

“哎呦……肚子痛！你们两个小鬼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啊。”

我急中生智。

好机会！

刚才那个声音简直是救命稻草。

我不断控制身体扭曲、伸直，不断向那扇窗户前进。那些人只绑住了我的手和脚。这还真是帮大忙了。

够到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用脚踹碎那些玻璃了。

旋转了90度之后，我不断用脚踹那扇玻璃窗。

既然没有办法和凌取得联系，那么我就直接杀进去！

如果门外有两个人的话，那么刚才那个肚子痛的人就会说“同伴，帮我看着这两个小鬼。”之类的。但是他没这么说。而且如果同伴肚子痛，其他人也会稍微关心一下比如“你没事吧。”，但是并没有此类回答，这就证明附近并没有同伴。加上一路带我来并没有蒙住我的眼睛，所以我看见其他的歹徒一直在一楼看我的手机。大概是想勒索什么的吧。

我踹碎了玻璃之后，又来了个90度的旋转。抓住其中一块，打算割开绳子。

那个看守大概已经听到声音了吧，必须先比他快一步！

门口已经传来脚步声。

已经把手上的绳子隔断了！还剩脚上的！

脚步越来越近，似乎没时间了。

我用手扶着墙壁，一跳一跳地向门口前进，想着先躲到门后面。

咔恰……门被打开了。

进来一个比我高一个头的中年男子。

我捏紧手上的玻璃碎片。

他紧盯着破碎的落地窗户，一言不发。

难道紧张了？先不关这么多了。

我藏在门后面，他正好没发现我。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触手可及。

举起拿着玻璃的右手。

让它伴随着灰尘和血液，夺走我面前的那个男人性命。

刚好比手掌长出大概一根粉笔的长度的碎片刺入男人的脖子……不断深入……直到确认他倒下为止。

我第一次杀人……

但我非杀他不可……

我必须保护凌……不择手段……

我在在那个男人身上找到钥匙和一把手枪以及两个弹夹。除了这些，别的物品别无用处。

“P225……”我看着手枪，说出了它的型号，“不太喜欢的型号呢。”

“凌？”

我打开旁边的门，朝里面看。

房间几乎和旁边的一样，凌无助地躺在房间的中央。

“现在就帮你解开。”

我扶起凌，帮她解开了绳索。

“你没事吧。”

“你这问题就想电视剧里的一样。”

凌用笑容回答了我看起来幼稚的问题。

“那么我们该走了哦……”

“嗯！”

我把枪插在腰间。

“那把枪……”

“我想你不问的话比较好……”

“诶……”

“我想你大概不会想听的。”

经楼梯到达一楼，那是一个小型停车场。那些在休息的歹徒都聚在停车场一角的帐篷里，出口根本没人看守。

“真是些笨蛋。”

“没有愚者，也就不会有智者。”

“凌，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你不能说点还听点的么……”

仅仅这样一段对话的时间，我们就出来了。

“必须先找个电话，给妈妈报平安。”

“诶？”

“那些人拿了我的手机，大概会想勒索妈妈吧。”

“嗯，说的也是呢。”

这段路的旁边正好有个手机营业厅。

“周围没人吧……”

“没有。”

“那就好。”

“怎么了？”

“我可不想被别人带上犯罪者的帽子。”

“就算没人看，你也是罪犯哦。”

“你不说出去就好了。”

“是吗？你认为我不会说？”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好啦好啦，快进去吧。”

我撞开了后门，来到营业厅的正中央。

“凌，你看见那些展览台了吗，一般都有充满电的样品机摆在上面的，你帮我找找，我去找SIM卡。”

分工合作总是愉快的，而且能节省很多时间。

“喂喂……妈妈吗？我是瞬。”

告诉母亲我们已经脱险的消息后，她在电话的另一边高兴得手舞足蹈。本想继续聊两句，问出多点情报之类的。

“嘟嘟……”

电话……没信号……为什么突然……

手机突然收到邮件：“中央政府于20分钟前决定封锁凡尔钢提蔓，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国家通信管理局”

如此简短的邮件……

“通知全体凡尔钢提蔓市民！中央政府已下令封锁凡尔钢提蔓！任何人不得靠近凡尔钢提蔓的边缘区域！不然将不经警告立刻击毙！”

是凡尔钢提蔓上空的直升机，他们不断散布着这个消息。

“我们……将被抛弃了吗……”

“看起来是呢……看起来……我们将像弃子一样被这个世界抛弃。”

“为什么……难道我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负担吗？”

“没有我们……地球照样转动……人们继续生活……以后将不会有人记得……这场灾难……”

人类，害怕蜘蛛胜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