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了。”

明显在篝火旁边烤肉传出的氤氲香气并不能盖住此时龚昇的心情。

张明轩依旧还记得当时刚见到他的时候，憔悴，脸上挂满了苦笑，在看到张明轩的一瞬间他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从小恐龙背上晃晃悠悠的下来，刚走了几步，脸上便扭曲在一起，憋红的脸被覆盖在膝盖之中，他蹲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马上从陆行鸟上下来，张明轩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冲到了龚昇旁边，本来想拍拍他的手刚伸了出去就缩了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直到刚才，他还是十分不畅快的在不停地喝水，终于在这碗水下去，他说出了这些天之中发生的事情。

在提前离开之后，他遇上了动物迁徙的大部队。这帮动物其实躲得不只是雨，还有风灾。在大风夹着雨形成的风暴甚至可以把鹿这样的大型动物给卷飞到天上的时候，他把自己捆在树上，浑身涂满了厚厚的泥层又裹上了几层巨大的叶片并用绳索在身上进行加固，最后才逃过了一劫。

风灾影响过后，他很快便到达了墙壁附近，从墙壁的西南角走到最南边，在他没有看到有任何出口的迹象之时，他的精神崩溃了，他极力想要停止搜索，直到看到了张明轩，这才爆发出了所有的情绪。

本来张明轩刚准备说什么，人类历史发展了这么久都没有多少独立观点的智人突然便是发表起来了自己的观点——

“仓颉老哥，不要放弃嘛，你看我们过得多自在，就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放弃过什么啊！比如今天没有肉，只要今天努努力，还是一定可以吃上肉的，所以真的不需要去放弃的啊！”

说话的智人叫做克邦，在张明轩离开的时候，他做了王术的军师，而作为领头人的王术，逐渐在以后掌握了整个墙内世界的主导，地位从无名小卒到领导者和老师，这期间的时间非常的微妙。

龚昇抬头看了看那智人，又看了看张明轩的笑容，眼眶立马就红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憔悴，谢谢你们……”

深夜的来临在呜嚎吼叫的野兽中拉开序幕，有着智人把守和报信，他们在这片空地上的篝火附近睡得很甜。

他好像进入不是梦境的地方了。他总有一种不是梦境的既视感，因为眼前的星空是从刚才看到的夜空之中过渡过来的，期间并没有什么间隔，他便是进入了这个空间，在星空为背景的世界中，许多记忆碎片迎面而来，在一幕幕的用以及的身体透过以前记忆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空虚，而且是越来越空虚的那种，失去了活力的空虚。

就在记忆碎片全部消失的一刻，他感觉天旋地转好像所有的物体都来了一个前空翻。从第二人称视角来看的时候，他的衣服在空间变化的时候整个都已经换装完毕了。

所有杂乱无章的画面瞬间消失，组成了一个舱室，舱室之中有一个和善的老婆婆，虽说生命体征已经降低到非常危险的界限，到如此程度她还有着最后的力气，都一并交给了最后的这个视频。

“詹妮，日志记录。”

他穿着那个舱室的工作服，在舱室之中走了一圈，当詹妮面无表情的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他猛得被吓了一下，他还以为詹妮在空洞的眼神表现下已经昏迷或者去世。

“研究有成果了。”她在这里顿了顿，左手颤抖着从旁边的墙壁上扯下氧气罩扣在自己口鼻上，顿时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在天之灵的你们可能不会听见我现在的研究成果，我的挚友，阿罗玛，伊芙利特，圣西斯科。”

“【危险信号】可以摧毁人类的大脑，但是它有着明显的依附性，它并不会影响到人类序列以外的新人类。只要我们旧人类灭绝，新人类可能将会在数百年数千年数万年才能破解我们的信息。不过我已经将精神网络新的基站建立在了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就靠你们了。”她的声音沙哑起来，随后便失去了声音。

她缓慢地动起了手指，在半空中点开了一个虚拟菜单，向着半空中一扫，文件发送完毕，她笑了，皱纹间弥漫着慈祥。

她安静地去世了，但是依旧眼前眼神空洞。

张明轩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之余，有些僵硬地一步一步靠近已经去世的她。她白发苍苍，他也是白发飘飘。

“我这也算是，白发人送白发人？”有些尴尬的吐槽了一句，他走到詹妮面前，把她的眼睛阖上。

“你放心，我可是不会放弃的。”在有些颤抖的语气下说了这句话，他决定去探索一下到底这精神网络的数据库中有什么，他只是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周围的景物便一阵变化，又变成了一片白色，只不过从很远的地方冲过来两排书架排在他的两侧，身前身后都望不到边。

“让我看看……嗯？量子波动阅读？这什么鬼书……”

书架上面有虚拟的电子资料，有些滑稽的是，真的是那种飘在半空中的虚拟的文件夹，有棱有角的，用手碰了文件夹还会自动打开，绽放出其中已经写出花的文件。

“法语？我看不懂，英语我还勉强可以看懂部分资料，日语也可以……”

大概在数据库之中翻找了半天，他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摸索了一会儿，十分滑稽的尝试了好半天在半空中找到了触发虚拟菜单的姿势，在从那个放大镜一样的标志那里搜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结果。

“菩提树？”

没错就是菩提树。在吞星事件的时间段之中，地球上的很多生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宇宙辐射的影响。其中菩提树机缘巧合之间进化出了培育生命，改造和重铸基因序列的能力，不知道内部生成了怎样的转化系统才能到达这种程度。因为士特维奇在地球上的暴政，被杀死人的血液进入了菩提树的内部循环之中，又在这个转化体系之下菩提树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构成人类基因的序列。不过因为在之前的地下城中，一定量的辐射已经使菩提树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这种转化早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当时使用的是实验用血液，在混乱纪元使用的则是更多的被杀死人类的血液样本。菩提树在编撰完成第一部分样本之后，在传递血液和营养素的过程中，也把第一部分样本传递给了其他的菩提树。但是因为菩提树本身就是无中生有的在创造和还原，所以有些结构必定和旧人类的不同，所以得出的人体整体结构也会发生本质性的变化，这也是“危险信号”无法感染新人类的本质原因。

作为一个科学家，詹妮里程碑式的发现，目前只有张明轩和詹妮——研究者本人知道了，这不得不说是人类的悲哀。

詹妮前瞻性的预测到了智人的产生。因为有些人类的基因序列并没有编撰完全，在营养网从第一颗树传递到另一颗树的时间之中，序列的编撰有一定的时间间隔。这一段间隔会对人类本身的基因序列编撰产生不可逆的变化。

尤其是当第一个样本在广泛传播之后，其他的菩提树产生了惰性，几乎不再对新人类的基因序列进行编撰和再造，反而是直接开始培育起智人来，这就是后来智人的产生和发展了。不过可以发现这些智人的智商还是蛮高的，用起工具和战术起来毫不含糊。

在资料中她还进行了猜测——有可能在释迦摩尼时期，菩提树就已经开始了拯救人类的计划，静坐的七天七夜之中，菩提树吸收了释迦摩尼的DNA，也许人类的样本不止编撰出了一个，而是更多，成百上千甚至几万。

在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张明轩醒来了，在月光下面呆滞了半天，原来拯救人类的救世主不是人类自己，而是那些根本我们没有在意过的菩提树！

菩提树跟随我们生存了几千年，如今竟然可以保留下人类的种子，这种理论就算再过1000年也没人会相信的吧！

张明轩就这么呆滞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哦对啊！龚昇！”

随后张明轩再次闭上了眼睛，那种快速眼动睡眠的感觉，正是他在数据库中快速寻找着资料的证明。

在龚昇跟随者张明轩赶路过去了三天之后，他们发现了水稻，在数据库中找到了种植水稻的视频之后，他在数据库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算是学会了这种种植水稻的技术，先是赶在天气更冷的时候收获了一波，在收货之后，他给所有智人传授了种植和维护的技术，并且还有能够做成产品的品种等等。

在又过了几天之后，他们在这里的空地上定居。冬季这里能够稍微温暖一些，还有山体进行挡风，可以说是优良的生存地了。

在这里用木材和巨大的植物叶片搭起帐篷之后又用黏土加固，形成的原始帐篷内部干净舒适，放置的一些植物香酯还有祛除蚊虫的作用。

在龚昇过了这两天回到帐篷的时候，他在土桌子上发现了一个陶罐，在平时的时候，陶罐一般摆在地上，突然看到的这个陶罐，上面还有一个木头制作的盖子，旁边还有树皮用氧化后会发黑的油脂写成的字条。

“给你的惊喜。”

特意用中文写上的字条让龚昇心里升起一丝疑问，当他打开盖子的时候，这种疑惑变成了呆滞，随后两行泪水便顺着已经皱起来的脸流了下来。一边流泪，一边挂着笑容在憨笑。

罐子里，是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