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长成的野兽般，男孩身上布满尖锐的刺。只要有人靠近，他便把浑身上下的刺立起来。这是自保，为了不受伤害。

男孩早已看到香兰。这姑娘穿着粗麻衣，后脑勺绑着一根粗粗的辫子。咋一看就一个乡下丫头，与城中的贵女相比粗俗不堪。只是和那些穿金带银的贵人相比，男孩更愿意和眼前的乡下女娃亲近。女娃蹲在不远处盯着他看，想要走近，却不敢。

男孩不知女子是因他身上脏兮兮还带着伤把她吓着，令她不愿接近。还是因为别的······

在奴隶堆里打滚久了，男孩身上带着一股戾气，女孩不愿接近，或许就是害怕他身上的暴戾。

男孩拿起干粮，头也不回走了。

看着男孩跑进山林伸出，香兰心里空了一片。她像在喂一只养不熟的野猫，野猫吃了她给的粮，便不再理会。就算是任性的小宝，香兰给他带了东西，小宝也会道谢。

这个野孩，如一匹养不熟的野狼，稍有不慎，便会被啃。

······

山下，陆平一行人已经开始进村搜人。

绿廷村的人何时见过这场面。来者气势汹涌，腰间还陪着刀剑，也不知这些人是何人，若不小心得罪了，也不知会不会被这群人灭口。

才从镇上回来的里长紧张兮兮，他小心翼翼围上去，一柄剑横在他面前，一个比他高了几个头位，脸上留着大把胡子的男人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哪来的刁民，谁让你靠近了。”

里长猛地后退一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也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县衙里的官差爷也没这几人凶狠。

“这位大哥，我是绿廷村的里长。你们远道而来，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我们村里出了大事？”

大胡子男人这才收回剑，脸上带着几分讽刺：“你就是这里的里长？哼，这事还得问你了。你作为里长连村里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看来你是老糊涂了，这位置得换人了。”

里长脸上快挂不住，这么多年来，他是绿廷村的头号人物，还没谁会给他面色看。他在县里受气，点头哈腰时村里人都见不着。眼前的大胡子好不留情面，扯着大嗓门就冲里长说了这么一句话。

里长紧张地环视四周，四周的村民也在看他。里长似乎从村民脸上看到讽刺。绿廷村这群刁民向来对他毕恭毕敬，可这回听了大胡子的话，平时不敢表露的不屑，此时也露出来。

几个乡民围在附近嘀咕：“里长这老糊涂，为了他家的坑爹侄子，到镇上去好多天了。他当然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幸好最近没出什么事，不然等里长回来，我脑袋不知还在不在呢。”

“哈哈哈，老六，你就算吧，就你这穷得叮当响的，谁会打你主意。要打也是打里长的主意。你想想看，你老六舍得到镇上住这么多天吗？你病了，舍得到镇上去医治吗？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病了就采些植草，烫了水就喝算了。哪舍得吃啥药阿。”

“里长钱袋满满当当，自然不会像我们一样。我们只惦记着明天吃什么，人家里长惦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里长虽然年龄不轻，但耳朵不背，几个乡里的话都传入他耳里。

这些天他到镇上，一来是为了给侄子看病，二来是为了躲开流民。里长当了这么多年的里长，也是看出些门路。前些日子流民突然变凶，多少与镇上有关。县里担心流民影响到镇上，肯定赶走流民。流民被逼急了，只能抢附近村庄。

绿廷村是几个小村里头，离县最近的，流民饥肠辘辘，也跑不了多远，所以都聚在绿廷村。

不过绿廷村里的人也不全是善男信女，一次两次被欺负，迟早反抗，流民本来就是被饿极了才干出抢粮的事，等肚子填了点东西，脑袋清醒了，也不敢和村民闹得太狠。

过江龙不如地头蛇。就算是天皇老子，去了别人家的地头，也得老实点。

里长带着侄子在镇上小住几天，期间看了两个大夫。大夫没看出有任何毛病。只是说他侄子气虚气短，抓了两副药便让他们离开。

说来也怪，侄子到了镇上人便好了许多。里长甚至怀疑，侄子是为了到镇上享受，才在他面前演了这么一出。只是他和青崖不对头，就算他要演，也等青崖走了再演。里长搞不懂侄子是闹哪出，不过他没点穿。反正不来也来了，不如到镇上舒服几天。

等银子花得差不多，两人才回来。里长以为流民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竟惹来一群官兵。

里长也不晓得这群是什么官，只是看他们的衣着比县老爷好上几倍。

里长被大胡子男子轻蔑，心里有气，但是他更想弄清楚一件事，究竟这群人是谁引来的。

是青崖吗？青崖就一小不点，没有这本事。村里的其他人？似乎也不可能。难不成是他家那婆娘？他婆娘前几年就开始叨唠他，说他就知道照顾侄子。他婆娘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痛骂侄子。侄子就是个不顶事的，如果他们一家以后出了什么事，侄子是绝对不会管他们的。

他家婆娘一直有意让里长多照看她的外甥。她的外甥确实比他侄子要强点。还能认识几个字。可他外甥文文弱弱，像一股风都能把他刮走。看着整一个人就是书呆子。

说他书呆子那是一点也不假，除了念书，别的都不会。让他下一次田，还把自己弄伤。也不知这样愚笨的人是怎么能活到这么大。想当年，里长像他一般大时，已经可以打理一亩田。

里长觉得自家婆娘嫌疑最大，她见自己久久没有回来，担心流民的事压不住，便把官兵引来了。

里长心有余悸，如果真这样，他现在的位置随时不保。

里长心如打鼓，朝大胡子男人问道：“几位爷也是为了流民的事来吗？我们绿廷村土地不肥，种的粮也不好。流民不会打我们的主意的.”